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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程阳把穿刺用物用一张蓝色的大单打包好,趁机递了进来:“小林哥,接着!”

    “谢谢!”林尔善接过穿刺包,马不停蹄地开始准备物品。

    “啧。”司芩视线转向一旁,“折腾什么呢?”

    林尔善动作微顿,但并没有停止,用剪刀剪开赵亮胸前的衣物,露出前胸,碘伏棉球消毒。

    “我再提醒你一遍。”司芩说,“这里没有超声、心监、除颤仪,你要是把病人做死了,你的职业生涯就完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,我人就完了。”林尔善给病人打了局麻,找准穿刺点,进针,“司主任,可以帮我递一下导丝吗?”

    他微微一转头,却发现司芩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手套,并且撕开了导丝的外包装,配合着林尔善将导丝送了进去。

    林尔善又惊又喜,信心大增:“司主任,有您在,我们一定能成功的,对不对?”

    司芩没搭他的茬:“神经。”

    林尔善退出鞘管,经导管引流出鲜红的血液:“果然有出血!”

    片刻后,赵亮突然发出一声夸张的吸气声,好像被掐住脖子的人终于解除了束缚,开始没命地大口呼吸。

    “赵亮,你怎么样了?”林尔善忙问。

    “疼……”赵亮还是很虚弱,但至少恢复了意识,“医生,我真的很疼,不是装的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!”林尔善心疼又无力,“等我们出去了,马上给你做手术!”

    病人胸腔内有活动性出血,已经到了开胸探查的标准,但是现在……

    “还要等多久!”林尔善问。

    “情况比较复杂……”物业人员依然语焉不详。

    高燃怒吼:“给个准话!”

    “我真的不知道!”那人吓得一哆嗦,“我们只能尽快……”

    林尔善对他们彻底失望了,浑身的血液都要冷却一般。

    对于他来说,活着最痛苦的事,就是看着别人在自己眼前死去

    高燃透过缝隙瞥见他的神情,心脏如同被狠狠撕扯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何尝不理解林尔善的心情?

    他比划了一下电梯和外界相通的缝隙:“这么等着不是办法,我把门整个撬开,你俩帮帮忙,咱把病人整个抬出来!”

    林尔善望向赵亮,他刚才是面色紫绀,而现在,嘴唇似乎有些发白。

    引流袋里不停地流出鲜血。

    “不行!”林尔善说,“病人胸腔内有活动性出血,搬运是很危险的,必须马上止血。”

    司芩盯着他:“你还要给病人开胸不成?”

    林尔善下定决心:“我就要给病人开胸!程阳,给我手术器械!”

    司芩瞪大眼睛:“疯了!”

    “绝对不行!”是急诊科主任潘立梅的声音,“你在里面做心包穿刺已经很不合适了,这里达不到手术室的标准,绝对不可以动手术!”

    “主任!”林尔善近乎哀求,“他快不行了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!”

    高燃喝道:“给他!”

    “高队长,感谢你们前来支援,可是你不是我们医院的人,决定不了。”潘立梅坚持道,“不行就是不行!”

    “潘主任,别这样。断事不可泥,变通方是道。”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,“不就是开胸吗?做吧,我不想打开电梯门,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。”

    林尔善正纳闷他是谁,只听司芩喃喃地叫了声:“冯猛?”

    “司芩?你也在啊。”胸外科的冯猛主任笑了一声,“你在的话,我就放心啦。”

    他就是明明分数比司芩低,却因所谓的“性别优势”考入京大胸外科的冯猛,司芩一辈子的仇敌。

    司芩脸色更难看了。

    林尔善不知晓他们的恩怨,大声说:“冯主任,我是外科出身的,会做手术,你指导我,我给他开胸!”

    “好嘞,接着!”冯猛塞进来一个包袱,里面有两件手术衣。

    电梯之外,除了冯猛、潘立梅、程阳、高燃、房子明,还有数不清的医护,围观着这场手术直播。

    “用牵开器把肋骨撑开,固定住。”冯猛说。

    林尔善依言操作,动作干净利落。

    司芩一边按压着呼吸球囊,给赵亮人工通气,一边用负压吸引器冲洗手术野。

    冯猛:“找到出血点了吗?”

    林尔善不是胸外科的专科大夫,对纵膈的解剖了解不深,无法立刻确定出血点,额头冒汗:“还没有……”

    “能不能行?”司芩看得着急,当下直接把手伸了进去,捏住一根血管,“在我指腹上方结扎!”

    林尔善条件反射般立刻执行,在司芩固定的位置打了一个紧紧的外科结。

    胸腔内的血河停止了流淌。

    林尔善兴奋道:“血止住了!”

    外面响起了潮水般的欢呼声,而电梯里的人却恍若未闻,心弦紧绷。

    司芩:“保护切口!”

    林尔善用透明覆膜覆盖手术切口,看到血氧仪上相对平稳的生命体征,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了地。

    初步的止血告一段落,接下来的工作,就是等出去以后送到手术室完成后续的操作了。

    林尔善无比钦佩地看了司芩一眼:从决定手术、麻醉、插管,到开胸、止血,以及现在的收尾工作,她手上按压球囊的节律和幅度,就始终没有改变过,哪怕另一只手徒手止血时,也稳如泰山,纹丝未动。